那些年轻的忧伤

时间:2022-04-13 18:57:03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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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轻的忧伤

                                            别晓燕

 

   对张悦然这个名字,其实并不陌生,很久以前就读过她的《黑猫不睡》,很为那些简洁奇特而锐利的文字感动。《葵花走失在1890》收集了最初的《残食》和最近的《毁》,于是我有机会得到了更多的更琐碎而具体的信息,当然我这些都只不过是猜测,因为我们记下的文字可能完全出于虚构,但是我固执地相信,张悦然记下的是真实的不矫饰的自己--比如,她曾经在一个“有一个湖,一些小山,一簇一簇的莲花”的城市骄傲快乐地生活过,现在她漂在新加坡,是这个干净美丽的城市的流浪者;她喜欢ToriAmos的歌和Kenzo的香水,喜欢一切美丽的脆弱的东西;有过很招摇很凄艳的爱情,有深爱她娇宠她的父母,有一两个一起慢慢走向成熟的好朋友;信仰单纯而透明,梦幻是飞扬着的,不受拘束的;还很年轻,却已经开始缅怀过去,追忆曾经有过的温柔和疼痛;还很年轻,却已经开始有点颓废,或者说,她喜欢颓废这种情调和这个美丽的词(她在《毁》里面说,“‘毁’是一个和拼图一样曲折好看的字”,在我看来,“颓废”也是这样一个曲折好看的词,她也应该喜欢的吧)……当然我举出这么多看似无聊筻碌睦子并不是想证明我对张悦然有多么的熟知,我只是想说,她的爱好和倾向,她的生活和经历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一代人,出生于80年代的这一代人。 

  对于这一代人,人们似乎习惯于以俯视的姿态去苛责而远非以平等的融入的方式去理解。他们成长于很物质化很混乱很多尘埃的环境,过早地了解了许多很世俗很为纯洁高贵的他们所疑惑的事情。人们焦虑于他们的早熟他们的任性他们的狂放他们挣脱一切束缚的强烈欲望,他们正处于青春飞扬活力四射的年龄,然而他们过早地有了忧伤和颓废,他们的梦想染上了淡淡的灰色的影子。张悦然的文字记录的就是这样一种心情--是的,是一种心情,少年成长中敏感忧愁的心情。张悦然说,“其实我只是在长大,只是长大的过程太平淡和乏味了,所以我无端的忧愁。”这个时期的他们是叛逆的,他们在慢慢长大的过程中遭遇到的一切使他们拒绝相信现实,抵制所有被世俗确定了的常规,但是他们又找不到可以依托的对象,所以他们在生活中就不可避免地表现为自傲而自卑,敏感而脆弱,锋利而抑郁,茫然而天真。这些矛盾在他们身上冲突着,也艰难地融合着。所以我们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们会强烈地感受到它们传达出来的紧张不安和它们产生的洞穿人心的透视力。 

  我们读到的是一些绝对称不上圆滑的文字,像他们的青春一样有棱有角,敏感而犀利。他们富于幻想而且自恋,所以他们更多地喜欢潜入自己的内心世界去审视自身与外界的不协调,他们在这种不协调之中不可避免地失望和忧伤。他们需要一个图腾来寄放他们无瑕的高贵的热情,于是他们选择了爱情。张悦然的笔下,几乎写的全是爱情,是少女时期忧郁而纯洁的爱情。这些爱情在他们看来,高贵无比,同时也单薄并且脆弱。我们可以看到,张悦然笔下的爱情总是沾染着浓浓的悲剧气氛,《毁》里坚守着作为爱情象征的钞票的天使;《黑猫不睡》里横亘在“我”和晨木之间的黑猫;《葵花1890》里为爱情而像小人鱼一样献身的葵花;《桃花救赎》里不堪一击的爱情和友情;《残食》里被贪婪所噬的爱情……这些美丽却残酷的爱情,都有着令人心动的开端,那或许是始于天真盲目的崇拜或者是温柔的怜惜,过程却无时无刻不在消磨着这单纯的爱情,使它变得粗砺,使它锋利的边角残酷地划伤年轻的心。他们的心中因为这些而有了一个很空洞很晦暗的洞穴,他们在拼命地用记忆中的温暖去填补它,但同时残酷的心事也被投掷了进去。 

  敏感锋利的语言,梦呓般的诉说,理性与感性并具的悲剧意识使张悦然的文章具有了一种结结实实的击打人心的力量,读这些文字,你会感觉到灵魂的颤栗,感受到自己曾经有过或者正在经历中的青春痛楚的挣扎和温柔的期待。张悦然的文字深刻细致地记录下了一代人的成长的心路历程,他们的欢乐和忧伤,他们的矛盾与疑惑。她从不刻意去营构诡秘复杂的情节,而仅仅是用看似支离破碎的文字淡淡地忧伤地去述说这样一种心情,梦呓般的,凌乱却真实。这些较之那些说教式的文字更易激起同龄人的共鸣,让他们在青春茫然无助的阶段得到一丝体贴和安慰--这或许正是张悦然小说的价值所在。 

  (《葵花走失在1890》,张悦然著) 

  《中国教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