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少功的勇气

韩少功的勇气

借着《海念》出版的机会，作为该书的编辑，我读完了韩少功这本新近的散文选。

当利欲渐渐成为世风的主宰，当私通癖、脱衣癖以及各式各样的时髦癖业已成为时下一些文士们的一种荣耀，当由此而大肆倾销的伪劣作品令阅读变得越来越生厌--在这样的时候，如果你再来读一读这位湘籍作家的文字，我敢说那感觉是独树一帜的--仍有人拒绝就范。 我与作者相识的时间不算太长，有过一些零星的交往。他给我最初的印象应该 说是平和而谦抑的，言谈举止，也并非显得有什么不同寻常。只是当我读到象《夜行者梦语》和《性而上的迷失》等一篇篇锐气逼人的文章后，我才领略到他的锋芒--一种来自血性和悟性的锋芒。　　以文章而论，作者的学识和才情当然是引人注目的，称其有学者之风也未尝不可；即便是语言和文采，我以为也有不俗的表现。但如果仅仅只是这些，还不足以成为向他致以钦佩的理由。一个作家要获得值得尊重的地位，不仅仅在于他的才华，而更重要的在于他下笔为文的良知和节操。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所感佩的是作者的勇者风度--当鄙俗、虚伪和卑劣纷纷在文坛和社会上粉墨登场时，作者却仗义执言，发出了抗拒污染的大声疾呼。　　污染是严重的，商业社会的暴食者因消化不良所排泄的一堆堆废物，又再生出更多文化和精神的垃圾。举目而望，不知有多少被华丽遮掩着的丑陋。献媚和偷情已得到公允，变节和投降也不再是禁忌。没有信仰可言，金钱才是全能的上帝。只要是能够通向利益，就几乎没有什么不可以--灵魂可以出卖，情感可以交易，理想可以愚弄，道德可以背弃。可以当纯情癖也可以当变态狂，可以玩学术也可以玩巫术，可以编言情小说也可以编黄色小报，可以出国做炎黄子孙也可以回国做假洋鬼子，可以制造某种主义也可以随时取消这种主义，可以自己自由也可以破坏他人的自由……用不着更多的列举了，这种种文化和精神上的丑态劣迹，在作者尖锐的笔锋下，都纷纷现出原形，遭到了毫不容情的声讨和痛击。这位以小说创作为职业的中年作家，在一个完全商业化的都市环境和种种诱惑的包围中，还能从容不迫地写出这些与时尚大相径庭的文字，对于这样的义举，对于这样的正气和勇气，我不禁要向他表示由衷的敬意。

真诚是文学的生命。而在向虚伪和不义挑战时，真诚的燃烧却一刻也不能不呼吸勇气。在《灵魂的声音》中，在《心想》中，在《世界》中，在每一篇痛击虚伪的文字中，我几乎时时都能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勇气。

如果说一本好书于读者是一杯佳酿的话，那么我读此书就仿佛是一饮而尽了，真有说不出的酣畅和痛快。古人说，“夫逃虚空者，……闻人足音跫然而喜矣。 ” --我很久没有这样的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