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适《燕歌行》原文赏析

时间:2023-03-20 15:09:14 艳盈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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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适《燕歌行》原文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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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适《燕歌行》原文赏析

  这是一首边塞诗。“边塞诗”是以描写边塞地区景物,反映边防将士的生活、战斗、思想情怀的诗篇。边塞诗的起源一直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诗经》中《釆薇》、《东山》等篇章可以说就是边塞诗的最早萌芽。汉魏南北朝时,也有一些作家写了一些边塞诗,而唐代时写边塞诗最为流行,尤其是盛唐时期。盛唐时期诗人或多或少都写过一些边塞诗,而以专写边塞诗著名的则是高适、岑参、王昌龄、王之焕等人。后世因此把他们称作边塞诗派。

  高适,字达夫,一字仲武,渤海蓨县(今河北景县)人。高适生于702年,比李白、王维小一岁。他早先家境贫困。元代辛文旁《唐才子传》说,高适年青时,性格落拓,不拘小节,不喜欢当时人都热衷的科举考试,而经常混迹于一些赌徒中间。但他的名气却传播的很远。20岁时,高适到长安求官没有成功,于是他就在今河南省开封、洛阳、商邱一带漫游了很长一段时间。唐玄宗开元19年(731)高适到了北方边疆,参加征服契丹的战争,他想在边塞寻找一个报国立功的机会。虽然这次他没成功,但在这段时期内,他却熟悉了边塞和边塞生活,并写下了不少边塞诗,表露了他对当时边境战争的看法和希望,以及为国立功的抱负。

  高适是盛唐边塞诗派的代表作家,与岑参齐名。文学史上把他们称为“高岑”。高适的边塞诗,气骨遒劲,笔力浑厚,生动地反映了当时的征战生活和他报效国家的热情。对唐朝军队内部的黑暗现象,揭露的也很深刻。《燕歌行》是高适所有边塞诗中最为杰出的一篇。

  “燕歌行”,是乐府古题,也就是汉魏乐府音乐中一支曲调的名称。“燕”是战国时期一个国家的名字,地域在今河北省北部。可能就是那一带的民歌曲调。“歌行”是一种诗体,属“古体诗”。句数及每句字数无定,音节格律比较自由,易于叙事抒情,一般篇幅较长。

  诗人写的是边塞战争,但重点不在于民族矛盾,而是同情广大兵士,讽刺和愤恨不恤兵士的将军。 全诗以非常浓缩的笔墨,写了一个战役的全过程:第一段八句写出师,第二段八句写战败,第三段八句写被围,第四段四句写死斗的结局。各段之间,脉理绵密。

  诗的发端两句便指明了战争的方位和性质,见得是指陈时事,有感而发。“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貌似揄扬汉将去国时的威武荣耀,实则已隐含讥讽,预伏不文。樊哙在吕后面前说:“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季布便斥责他当面欺君该斩。(见《史记季布传》)所以,这“横行”的由来,就意味着恃勇轻敌。唐汝询说:“言烟尘在东北,原非犯我内地,汉将所破特余寇耳。盖此辈本重横行,天子乃厚加礼貌,能不生边衅乎?”(《唐诗解》卷十六)这样理解是正确的。紧接着描写行军:“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透过这金鼓震天、大摇大摆前进的场面,可以揣知将军临战前不可一世的骄态,也为下文反衬。战端一启,“校尉羽书飞瀚海”,一个“飞”字警告了军情危急:“单于猎火照狼山”,犹如“看明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张孝祥《六州歌头》)不意“残贼”乃有如此威势。从辞家去国到榆关、碣石,更到瀚海、狼山,八句诗概括了出征的历程,逐步推进,气氛也从宽缓渐入紧张。

  第二段写战斗危急而失利。落笔便是“山川萧条极边土”,展现开阔而无险可凭的地带,带出一片肃杀的气氛。“胡骑”迅急剽悍,象狂风暴雨,卷地而来。汉军奋力迎敌,杀得昏天黑地,不辨死生。然而,就在此时此刻,那些将军们却远离阵地寻欢作乐:“美人帐下犹歌舞!”这样严酷的事实对比,有力地揭露了汉军中将军和兵士的矛盾,暗示了必败的原因。所以紧接着就写力竭兵稀,重围难解,孤城落日,衰草连天,有着鲜明的边塞特点的阴惨景色,烘托出残兵败卒心境的凄凉。“身当恩遇恒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回应上文,汉将“横行”的豪气业已灰飞烟灭,他的罪责也确定无疑了。

  第三段写士兵的痛苦,实是对汉将更深的谴责。应该看到,这里并不是游离战争进程的泛写,而是处在被围困的险境中的士兵心情的写照。“铁衣远戍辛勤久”以下三联,一句征夫,一句征夫悬念中的思妇,错综相对,离别之苦,逐步加深。城南少妇,日夜悲愁,但是“边庭飘飖那可度?”蓟北征人,徒然回首,毕竟“绝域苍茫更何有!”相去万里,永无见期,“人生到此,天道宁论!”更那堪白天所见,只是“杀气三时作阵云”;晚上所闻,惟有“寒声一夜传刁斗”,如此危急的绝境,真是死在眉睫之间,不由人不想到把他们推到这绝境的究竟是谁呢?这是深化主题的不可缺少的一段。

  最后四句总束全篇,淋漓悲壮,感慨无穷。“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最后士兵们与敌人短兵相接,浴血奋战,那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岂是为了取得个人的功勋!他们是何等质朴、善良,何等勇敢,然而又是何等可悲呵!

  诗人的感情包含着悲悯和礼赞,而“岂顾勋”则是有力地讥刺了轻开边衅,冒进贪功的汉将。最末二句,诗人深为感慨道:“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八九百年前威镇北边的飞将军李广,处处爱护士卒,使士卒“咸乐为之死”。这与那些骄横的将军形成多么鲜明的对比。诗人提出李将军,意义尤为深广。从汉到唐,悠悠千载,边塞战争何计其数,驱士兵如鸡犬的将帅数不胜数,备历艰苦而埋尸异域的士兵,更何止千千万万!可是,千百年来只有一个李广,怎不教人苦苦地追念他呢?杜甫赞美高适、岑参的诗:“意惬关飞动,篇终接混茫。”(《寄高使君、岑长史三十韵》)此诗以李广终篇,意境更为雄浑而深远。 全诗气势畅达,笔力矫健,经过惨淡经营而至于浑化无迹。气氛悲壮淋漓,主意深刻含蓄。“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诗人着意暗示和渲染悲剧的场面,以凄凉的惨状,揭露好大喜功的将军们的罪责。尤可注意的是,诗人在激烈的战争进程中,描写了士兵们复杂变化的内心活动,凄恻动人,深化了主题。全诗处处隐伏着鲜明的对比。从贯串全篇的描写来看,士兵的效命死节与汉将的怙宠贪功,士兵辛苦久战、室家分离与汉将临战失职,纵情声色,都是鲜明的对比。而结尾提出李广,则又是古今对比。全篇“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二句最为沈至”(《唐宋诗举要》引吴汝纶评语),这种对比,矛头所指十分明显,因而大大加强了讽刺的力量。

  《燕歌行》是唐人七言歌行中运用律句很典型的一篇。全诗用韵依次为入声“职”部、平声“删”部、上声“麌”部、平声“微”部、上声“有”部、平声“文”部,恰好是平仄相间,抑扬有节。除结尾两句外,押平韵的句子,对偶句自不待言,非对偶句也符合律句的平仄,如“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碍石间”;押仄韵的句子,对偶的上下句平仄相对也是很严整的,如“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这样的音调之美,正是“金戈铁马之声,有玉磐鸣球之节”

  下面对该诗的主题思想、艺术特色作些简略分析:

  这首诗的主题思想比较丰富。作者满含激情歌颂了士兵们慷慨赴边报国热情,歌颂了他们不怕牺牲、宁死不屈的战斗精神,歌颂了他们以国家利益为上,不计较个人得失的高尚情操、宽广胸怀。而对士兵们的不幸遭遇、痛苦的心情,表示出了深厚的同情。

  语句严整,对偶工稳,押韵灵活。高适这首《燕歌行》除“君不见沙场征战苦”一句外,全部采用的七言句,一气流转直贯而下,显得非常整齐。而且作者还大量采用了对偶句手法,除“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这八句外,其余20句均两两相对,对偶成文。如“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两句,词义、词性都相属、相对。至于“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连声律都相互对应,与唐代律诗几乎一样,上句用仄声,下句同一字位就用平声,格律是相对的。与近体诗所不同的是,这两句诗的格律位置在近体诗应倒转过来,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因为唐人的近体诗一般都是押平声韵。该诗对偶句的大量运用,不仅在形式上使诗整齐匀称、和谐美听,而且对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也起了积极的作用。又如“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两句,诗人从独守闺房的少妇和羁身在外的征人不同角度,相互映照,写出战争给广大人民带来的不幸,写出了人民为战争所付出的代价。

  这首诗的押韵也很有特点,变化灵活,值得玩味。开头四句押的是入声韵,用普通话读不押韵,在古代“北”(bo`)“贼”(sa`)“色”(se`)是押韵的,押的是入声韵。入声韵是指古代一些读声短促的音,现在吴语地区还保留着入声韵,如“日”古代读seˊ,“职”古代读ze`。接下来四句改押平声韵“关、间、山”押“言前韵”。再下四句押上声余韵“土、雨、舞”。再下四句改押平声韵“腓、稀、围”押“衣韵”。再下八句改押仄声韵“久、后、首、有、千”押“里韵”。最后四句改押平声韵“勋、军”押“东韵”。整首诗基本上是四句一押,一仄一平,轮转交替,使整首诗的情调、声韵,一起一伏,时高时低,富于变化。这变化也体现了作者内心情感的变化。

  感情深沉强烈,气势悲壮豪迈。唐军这次作战是失败了,作者所描写的是一场悲剧,然而它给我们的感觉并不低沉。因为作者在写这次战争时,并没有从悲哀的角度去叙述描写,而是怀着赞扬、怀着歌颂的感情来歌颂这些士兵的。从写景来说“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两句,写的很有气势。而“孤城落日斗兵稀”虽写了唐军的失利,然而它却非常突出地显示了誓死对敌,它给人的感觉也是非常豪迈、悲壮的。另外,从作者所写的景色来看“大漠穷秋塞草腓”、“山川萧条极边土”等诗句,以及“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等句,其景象也比较开阔。这些在该诗风格上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高适《燕歌行》原文

  开元二十六年,客有从御史大夫张公出塞而还者,作《燕歌行》以示适。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韵一)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韵二)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韵三)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韵四)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筋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韵五)

  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黄何所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韵六)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韵七)

  【赏析】

  这首诗的作者高适,字达夫,渤海郡蓨(今河北景县)人。少时家道贫寒,流浪在中原一带。年过五十,才学做诗。进步很快,数年之间,便已成名。他曾在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幕中任书记,因而熟悉边塞生活,写了许多边塞诗。肃宗时,官至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和杜甫有交情,杜甫有几首诗为他而作。唐代诗人,官至节镇的,只有高适一人。他的诗与岑参齐名,称为“高岑”。

  《燕歌行》是高适的著名诗作,唐诗选本中差不多都选取的,近年来也有过许多注释本。但是,这首诗文字虽易懂,解释却颇不容易,因为有三个问题,似乎一向没有弄清楚。

  第一个问题是这首诗所反映的历史事实是什么?作者的自序说“开元二十六年,客有从御史大夫张公出塞而还者”。但在《河岳英灵集》和《文苑英华》中却是“开元十六年,客有从御史张公出塞而还者”。这个张公,是张守珪。开元十五年(公元七二七年),官瓜州刺史、墨离军使。开元二十一年,官幽州长史、兼御史中丞、营州都督、河北节度副大使。开元二十三年,以河北节度副大使兼御史大夫。根据这个政历,开元二十六年称“御史大夫张公”是对的,而开元十六年张守珪还没有兼御史衔,称“御史张公”是错了。由此看来,原文似乎应当是“开元二十六年”。但《河岳英灵集》编成于天宝末年(公元七五六年),收录的都是开元、天宝年间流传众口的著名诗篇。《文苑英华》是北宋初年编集的,所根据的都是唐人写本。这两部书都较为可信,而它们同样作“开元十六年”,似乎原本确实如此。因此,我以为,可能高适作此诗及诗序时,是在二十一年以后,二十六年以前,则称“御史张公”也不错,而“开元十六年”则是他追记的年份。

  无论是开元十六年或二十六年,这个年份只是那个曾经从张守珪出塞的幕客回来的年份。回到什么地方?诗序中没有说明。我们知道这时期高适还流浪于梁宋之间(今开封地区),正在学做诗。这位幕客做了一首《燕歌行》,给高适看。于是高适“感征戍之事”,也和作了一首。这位幕客不知是谁,他的《燕歌行》内容也不详,可能是叙述或歌颂张守珪的功绩的。高适这首和作里,有没有引用原作中的事实?这些情况,我们现在都无法知道,因此就不容易正确地理解。

  第二个问题,是这首诗的主题思想。作者对于这些“征戍之事”的“感”,到底是什么态度?肯定呢,还是否定?歌颂呢,还是讽刺?我看过一些笺释,对于这个基本问题,似乎都没有说明白。

  第三个问题,是这首诗的结构,到底是集中描写一件事实呢,还是概括了许多“征戍之事”?这些地名,是记实呢,还是借用?所提到的人物,是一个人呢,还是许多人?如果是一个人,是特写张守珪呢,还是另有别人?“汉将”是谁?“男儿”是谁?“身当恩遇”是谁?“死节”又是谁?这些辞句,都有些捉摸不定,因而笺释者就意见纷纭。

  以上三个问题是有联带关系的,不能一个一个地分别解决。《旧唐书·张守珪传》有一段记载,极可注意:开元十五年,吐蕃寇陷瓜州,王君蕃死,河西汹惧,以守珪为瓜州刺史、墨离军使,领馀众修筑州城,板堞才立,贼又暴至城下。城中人相顾失色,虽相率登陴,略无守御之意。守珪曰:“彼众我寡,又创痍之后,不可以矢石相持,须以权道制之也。”乃于城上置酒作乐,以会将士。贼疑城中有备,竟不敢攻城而退。守珪纵兵击败之。于是修复廨宇,收合流亡,皆复旧业。

  这一段历史,可以启发我们两件事:(一)开元十六年,有一个张守珪的幕客从瓜州回来。他曾作了一首《燕歌行》,叙述或歌颂张守珪这一次的军功。高适读了,印象很深。过了几年,就采取这个题材,也作了一首。事情原是发生在瓜州,但高适作此诗时,张守珪已转官为幽州长史兼御史中丞、河北节度副大使,因此他的诗序中称“御史张公”,而诗中的地名都是在幽州国防线上了。(二)诗中最有关系的两句:“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多数注释者都以为讽刺主将荒淫,耽于酒色,而不恤士兵的生命。但是从这两句的上下文看来,分明不是作者对张守珪的讽刺。这个谜,向来没有人解通,只有陈沆在《诗比兴笺》中曾引用这一段史传,认为这两句与瓜州的“空城计”有关,但是,他又说:“然其时守珪尚未建节,此诗作于开元二十六年建节之时,或追咏其事,或刺其末年富贵骄逸,不恤士卒之词,均未可定。”这样,他虽然注意到张守珪在瓜州以空城退敌这一史实,还是不敢确定这两句诗是歌颂,还是讽刺。这是因为他没有注意到诗序原本是“开元十六年”。

  开元十六年至二十三年是张守珪功名极盛时期,瓜州之胜,虽然是一时侥幸,但也可见其胆略。当时必然众口喧传,非但幕客以之入诗,而且历史传记里也写了进去,可知高适作此诗,决不是有讽刺之意。

  《燕歌行》是乐府古题,吴兢在《乐府古题要解》中解释这个曲调的内容是“言时序迁换,而行役不归,佳人怨旷,无所诉也,”高适所感的“征戍之事”,这也是其中之一。既然用此题作诗,就应该符合这个曲调的内容要求。所以,“铁衣远戍”以下四句,就离开了张守珪故事,而表现《燕歌行》的本意了。

  开元、天宝年间,唐朝对突厥、回纥、吐蕃,连年有战争。对于这些战争,当时的诗人,一般是不反对的,因为是卫国战争。对于参加这些战争的将士,又常常歌颂他们为民族英雄,认为他们是为国死节,不是为了贪功受赏。“死节从来岂顾勋”一句就表现了这个观点。但对于战争本身,他们是反对的,或说憎厌的,因为“沙场征战苦”,驱使无数人民去“暴骨无全躯”。因此,归根结底,最好还是有一位象李牧那样的将军,驻守边塞,以守备为本,既不让敌人侵入,又不至于发生战争。

  现在,我们可以看清楚,高适这首诗的前半篇十六句是有感于张守珪瓜州战功而作,显然就是那个幕客原作的题材内容,否则,为什么说是“和”呢?其后半篇十二句是表现了他对“征戍之事”的复杂的,或说矛盾的“感”,同时,也是为了符合题目。“杀气三时作阵云”一联是描写边塞上随时都有战争。“三时”是春、夏、秋,见《左传》。春、夏、秋是耕桑的季节,古人作战一定选择冬季,可以不妨碍生产,而且容易征召兵士。“阵云”是某一种状态的云,据说出现了这种云,就预兆着会发生战争,因为这种云是“杀气蒸腾而成”。现在说春、夏,秋三时都有阵云,可知终年都有战事。

  这首诗一共用了七个韵,每韵成为一首绝句。第二、四、七韵是平韵绝句,其馀都是仄韵绝句。每一首绝句都押三个韵脚。第四韵“大漠穷秋塞草腓”,这个“腓”字有许多本子都作“衰”字,肯定是错的,因为“腓”字是韵。第六韵“边庭飘颻那可度”,这个“度”字与下句的“有”、“斗”二字现在读起来好象不押韵,但在唐代可能是押韵的,“度”应当读如“豆”,如果不是古音,准是方言韵。

  这是一首歌行体的乐府诗,但从句法、韵法和平仄粘缀的角度看来,却是七首绝句的缀合。(“君不见”的“君”字可以说是衬字。)每一首绝句表达一个完整的观念,绝不与上下文联系,这种结构是极少见的。

  从来评选唐诗的人,似乎都把这首诗评价得过高了。其实,主题思想的不一贯,句法结构的支离散漫,仍然都是缺点,在高适的创作过程中,这首诗还是他的早期作品,不能作为他的代表作。高、岑虽然齐名,论七言古体的边塞诗,毕竟高不如岑。

  参考译文

  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有个随从主帅出塞回来的人,写了《燕歌行》诗一首给我看。我感慨于边疆战守的事,因而写了这首《燕歌行》应和他。

  唐朝边境举烟火狼烟东北起尘土,唐朝将军辞家去欲破残忍之边贼。

  战士们本来在战场上就所向无敌,皇帝又特别给予他们丰厚的赏赐。

  锣声响彻重鼓棰声威齐出山海关,旌旗迎风又逶迤猎猎碣石之山间。

  校尉紧急传羽书飞奔浩瀚之沙海,匈奴单于举猎火光照已到我狼山。

  山河荒芜多萧条满目凄凉到边土,胡人骑兵仗威力兵器声里夹风雨。

  战士拼斗军阵前半数死去半生还,美人却在营帐中还是歌来还是舞!

  时值深秋大沙漠塞外百草尽凋枯,孤城一片映落日战卒越斗越稀少。

  身受皇家深恩义常思报国轻寇敌,边塞之地尽力量尚未破除匈奴围。

  身穿铁甲守边远疆场辛勤已长久,珠泪纷落挂双目丈夫远去独啼哭。

  少妇孤单住城南泪下凄伤欲断肠,远征军人驻蓟北依空仰望频回头。

  边境飘渺多遥远怎可轻易来奔赴,绝远之地尽苍茫更是人烟何所有。

  杀气春夏秋三季腾起阵前似乌云,一夜寒风声声里如泣更声惊耳鼓。

  互看白刃乱飞舞夹杂着鲜血纷飞,从来死节为报国难道还求著功勋?

  你没看见拼杀在沙场战斗多惨苦,现在还在思念有勇有谋的李将军。

  【注释】:

  (1)燕歌行:乐府旧题。诗前有作者原序:“开元二十六年,客有从御史大夫张公出塞而还者,作《燕歌行》以示适。感征戍之事,因而和焉。”张公,指幽州节度使张守珪,曾拜辅国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兼御史大夫。一般以为本诗所讽刺的是开元二十六年,张守珪部将赵堪等矫命,逼平卢军使击契丹余部,先胜后败,守珪隐败状而妄奏功。这种看法并不很准确。

  (2)汉家:汉朝,唐人诗中经常借汉说唐。

  (3)烟尘:代指战争。

  (4)非常赐颜色:超过平常的厚赐礼遇。

  (5)摐:撞击。

  (6)金:指钲一类铜制打击乐器。

  (7)伐:敲击。

  (8)榆关:山海关,通往东北的要隘。

  (9)旌旆:旌是竿头饰羽的旗。旆是末端状如燕尾的旗。这里都是泛指各种旗帜。

  (10)碣石;山名。

  (11)校尉;次于将军的武官。

  (12)羽书;紧急文书。

  (13)猎火:打猎时点燃的火光。古代游牧民族出征前,常举行大规模校猎,作为军事性的演习。

  (14)狼山:又称狼居胥山,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克什克腾旗西北。一说狼山又名郎山,在今河北易县境内。此处“瀚海”、“狼山”等地名,未必是实指。

  (15)凭陵:仗势侵凌。

  (16)杂风雨:喻敌骑进攻如狂风挟雨而至。

  (17)腓:指枯萎。

  (18)斗兵稀:作战的士兵越打越少了。

  (19)身当恩遇:指主将受朝廷的恩宠厚遇。

  (20)玉箸:喻思妇的眼泪。

  (21)蓟北:唐蓟州在今天津市以北一带。

  (22)度:越过相隔的路程,回归。

  (23)三时:指晨、午、晚,即从早到夜。

  (24)阵云:战场上象征杀气的云。

  (25)死节:指为国捐躯。节,气节。

  (26)李将军:指汉朝李广,他能捍御强敌,爱抚士卒,匈奴称他为汉之飞将军。

  作品简介

  《燕歌行·并序》是唐代诗人高适的作品。此诗主要是揭露主将骄逸轻敌,不恤士卒,致使战事失利。全篇大体可分四段:首段八句写出师。其中前四句说战尘起于东北,将军奉命征讨,天子特赐光彩,已见得宠而骄,为后文轻敌伏笔;后四句接写出征阵容。旌旗如云,鼓角齐鸣,一路上浩浩荡荡,大模大样开赴战地,为失利时狼狈情景作反衬。第二段八句写战斗经过。其中前四句写战初敌人来势凶猛,唐军伤亡惨重,后四句说至晚已兵少力竭,不得解围。第三段八句写征人,思妇两地相望,重会无期。末段四句,两句写战士在生还无望的处境下,已决心以身殉国;两句诗人感慨,对战士的悲惨命运深寄同情。全诗气势畅达,笔力矫健,气氛悲壮淋漓,主旨深刻含蓄。

  创作背景

  《燕歌行》虽用乐府旧题,却是因时事而作的,这是乐府诗的发展,如果再进一步,就到了杜甫《丽人行》、《兵车行》、“三吏”、“三别”等即事命篇的新乐府了。《燕歌行》是一个乐府题目,属于《相和歌》中的《平调曲》,这个曲调以前没有过记载,因此据说就是曹丕开创的。曹丕的《燕歌行》有两首,是写妇女秋思,由他首创,所以后人多学他如此用燕歌行曲调做闺怨诗。高适的《燕歌行》是写边塞将士生活,用燕歌行曲调写此题材他是第一个。历来注家未对序文史事详加考核,都以为是讽张守珪而作。作者有感于幽州节度使张守珪与奚族作战打了败仗却谎报军情,作诗加以讽刺。

  自唐开元十八年(730年)至二十二年十二月,契丹多次侵犯唐边境。开元十五年(727年),高适曾北上蓟门。开元二十年,信安王李禕征讨奚、契丹,他又北去幽燕,希望到信安王幕府效力,未能如愿:“岂无安边书,诸将已承恩。惆怅孙吴事,归来独闭门”(《蓟中作》)。可见他对东北边塞军事,下过一番研究工夫。开元二十一年后,幽州节度使张守珪经略边事,初有战功。但二十四年,张让平卢讨击使安禄山讨奚、契丹,“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资治通鉴》卷二百十五)。开元二十六年,幽州将赵堪、白真陀罗矫张守珪之命,逼迫平卢军使乌知义出兵攻奚、契丹,先胜后败。“守珪隐其状,而妄奏克获之功”(《旧唐书·张守珪传》)。高适对开元二十四年以后的两次战败,感慨很深,因写此篇。

  名家点评

  唐汝询:“言烟尘在东北,原非犯我内地,汉将所破特余寇耳。盖此辈本重横行,天子乃厚加礼貌,能不生边衅乎?”(《唐诗解》卷十六)

  王夫之:词浅意深,铺排中即为讽刺。此道自“三百篇”来,至唐而微,至宋而绝。(《唐诗评选》)

  方东树:“汉家”四句起,“揪金”句接,“山川”句换,“大漠”句换,“铁衣”句转,收指李牧以讽。(《昭昧詹言》)

  沈德潜:七言古诗中时带整句,局势方不散漫。若李、杜风雨纷飞,鱼龙百变,又不可一格论。(《唐诗别裁集》)

  吴乔:《燕歌行》之主中主,在忆将军李牧善养士而能破敌。于达夫时,必有不恤土卒之边将,故作此诗。而主中宾,则“将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相看白刃’从来岂顾勋”四语是也。其余皆是宾中主。自“汉家烟尘”至“未解围”,言出师遇敌也。此下理当接以“边庭”云云,但径直无味,故横间以“少妇”、“征人”四语。“君不见”云云,乃出以正意以结之也。文章出正面,若以此意行文,须叙李牧善养士能破敌之功烈,以激励此边将。诗用兴比出侧面,故止举“李将军”,使人深求而得,故曰“言之者无罪,而闻之者足以戒”也。(《围炉诗话》)

  作者简介

  高适(约704年—约765年),字达夫、仲武,汉族,唐朝渤海郡(今河北景县)人,后迁居宋州宋城(今河南商丘睢阳)。唐代著名的边塞诗人,曾任刑部侍郎、散骑常侍、渤海县候,世称高常侍。

  高适与岑参并称“高岑”,有《高常侍集》等传世,其诗笔力雄健,气势奔放,洋溢着盛唐时期所特有的奋发进取、蓬勃向上的时代精神。开封禹王台五贤祠即专为高适、李白、杜甫、何景明、李梦阳而立。后人又把高适、岑参、王昌龄、王之涣合称“边塞四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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