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严监生的两个指头(教师中心稿)

时间:2022-04-13 19:11:06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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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严监生的两个指头(教师中心稿)

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有这么一个广为人知的细节:严监生临死前伸出两个指头,众人皆不知其意,有奖竞猜似的久猜不中,最后赵氏一语中的--为的是灯盏里的两根灯草,恐费了油。

话说严监生的两个指头(教师中心稿)

这一细节历来被批评家及语文教师引以为表现“严监生是一个吝啬鬼”的经典证据,并且成为一个笑料广泛流传。笔者仔细看了《儒林外史》之后,丝毫也笑不起来,更不敢把“吝啬”这顶帽子戴在严监生的头上。至少,有四个值得一提的细节可以证明这一点:

细节一:严监生的老大严贡生抢了人家的猪,被人家告了一状之后吓跑了,结果官差来拿人时,是他--被冠以“吝啬鬼”的严监生--“自认倒霉,拿银子打发官差”,再“出几两银子,折个猪价给了王姓的”。

细节二:老舅王德王仁前来探望病中的妻子王氏时,他--“吝啬”的严监生--“开了一张橱,拿出两封银子来,每位一百两,递与二位。”

细节三:严监生嘱托二位老舅照顾好自己的儿子时,“二位接了银子,每位怀里揣了二封。”

细节四:妻子王氏病终后,“修斋、理七、开丧、出殡,用了四、五千两银子。”

从这四个细节里我们可以看出:严监生在该用钱的时候是一点也不含糊的。如果仅用一个细节就得出严监生是“吝啬鬼”的结论来,是否有些武断呢?至于严监生是不是“吝啬鬼”,不妨让我们先来看看几位真正吝啬的西洋人物形象吧。

葛朗台:巴尔扎克笔下的暴发户、“守财奴”,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就惩罚自己的女儿只吃干面包;自己的妻子死了,他连孝服都舍不得做,还宣称“戴孝在于心,不在于衣服”;为了不让破了产的侄儿用自己的钱,就把他打发到了南洋,还说“以后就全靠你(还债)了”;临死前,“他却做了个骇人的姿势想把十字架(镀金的)抓在手里。”

阿尔巴贡:莫里哀《悭吝人》的主人公,他对给客人倒酒的仆人说:“要倒,也得人家问过不只一次才倒。而且要记住总往里头兑水”;仆人的裤子破了一个窟窿,他舍不得补,出主意说“想办法背朝墙,总拿脸儿冲人,也就是了”;而它的马,只有它的仆人最清楚其处境,“可怜的牲口不是累坏了,……毛病出在您老叫它们挨饿。饿到后来也就只有皮包骨头……了。”

同外国两位“吝啬鬼”相比,在对待朋友、亲人以及其他方面,严监生实在是大方慷慨得够可以的。如果硬是给他扣上“吝啬”的帽子,那真是太冤枉他了。

那么,严监生的两个指头又做何解释呢?笔者以为,“恐费了油”的最表层的含义,恐怕是在于希望赵氏今后要勤俭持家,同时也要以“俭”来教导儿子,以免孤儿寡母日后受饥寒之苦。首先,“节俭”历来都是中国人认为的一种美德,司马光遗嘱的主要内容就是“示俭训康”。严监生因为身体条件不允许不可能象司马光那样写出来,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只能用手势表达出来,殊途同归又何尝不可呢?更何况,严监生心里头有他家老大严贡生的衰败经历:“当初分家,一样田地,白白都吃穷了;而今端了家里的花梨椅子,悄悄开了后门,换肉心包子吃。”前车之覆,后车之鉴。严监生的这种担心也就不是“杞人忧天”了,他的这种独特的遗嘱也是合情合理的,为什么我们就要把他的这一行为当作笑料呢?

但假如把这一细节的意义仅仅停留在这个表层上面,它的存在价值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笔者以为,对于严监生对这两个指头所蕴含的意义,我们不能孤立地去理解,而应把它放到整个章节、甚至整部书中来理解。只有从整体上着眼,才能以俯视的姿态比较全面地、准确地把握。为了进一步挖掘其中的深层意蕴,我们可以联系前面所列举的四个细节来分析一下。

严监生之所以是严监生,就在于他是一个读书人,参加科举考试获取功名是他的最高理想,他对儿子寄托的希望也是“挣着进个学”。他是如此痴迷于“科举进仕”,所以他也就严格遵守着“三纲五常”的封建道德规范:他为他家老大“破财消灾”,为的是“片纸不入公门”,为的是保全严家的声名;他在妻子王氏病故后花四、五千两头银子办丧事,为的是表明自己是读书人家“知书达礼”;他两次对两位老舅赠以重金,为的是希望两位老舅能够好好教导儿子,帮助儿子“挣着进个学”,以免日后“终日里受大房的气”,而要“进学”,没有银子是不行的。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严监生是极为自觉地维护着封建道德规范的;我们更可以看到,封建科举不仅仅成为严监生自己一生的精神支柱,同时也阴魂不散似的笼罩着严监生的儿子。

而在同一部书中,吴敬梓给我们刻画了另一个读书人的形象范进。范进留给我们最深印象的是他因“金榜题名”而发疯的故事。这两个读书人,一个是自己历尽艰难困苦终于中举而欢喜得发了疯,一个则始终未能获取科举功名遗憾而终便寄希望于自己的下一代。从这两个读书人的身上我们不难看到,在那么长的一段历史中,一代又一代读书人对封建科举是如何的痴迷又是怎样为它疯狂为它而朝思暮想。

戳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我们就不难理解严监生临死前的良苦用心了:不论是他的挥金如土,还是他的丝丝节俭,其实都是围绕着儿子的“进学、中举”而活动的。严监生的灵魂也在这看似矛盾的行为中得到了深层的展示,封建科举制度对一代又一代读书人精神与人格的扭曲与摧残也得到了深刻的揭露。。而这一点,正是吴敬梓撰写《儒林外史》的本意所在。

作者:杨锦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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