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士都到哪里去了(网友来稿)

时间:2022-04-14 10:56:47 教育新闻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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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士都到哪里去了(网友来稿)

长沙市雅礼中学 徐昌才

唐代流传这样一个故事:有两位有名的大师,出门远游,四处参访有道德学问的高人,这两个和尚走到一个深山里面停下来,在溪边洗脸。其中一个是洞山,告诉另外一个叫密师伯的和尚说,这山中住有高人,密师伯说你怎么知道,洞山说,我们洗脸时不是看见一片菜叶随溪水流下来吗?可见上流有人。于是两个人就去找,虽没有路迹可循,但终于还是找到地这个隐山和尚,搭了一个茅草棚,一个人住在深山里。于是这两个和尚跟他谈道,他们谈得十分投机,后来,这两个和尚就走了。但走到一半路一想不对,多年来难得一见的高人,隐居在这里,实在太可惜了。于是第二天回去找,找不到了,连茅草棚都烧掉了,只留下一首诗在那里,诗的最后两句说:“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屋入深山。”这两个和尚只好失望而归。寻山访道的两位和尚是幸运的,他们历尽艰辛,终于见到了世外高人;然而他们又是不幸的,当他们再度造访时,却发现高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和这两位和尚的奇遇比较起来,更奇的是唐代诗人的探访隐士不遇的故事。

首先要说的是李白。李白早年在四川省江油县戴天山大明寺读书的时候,曾结交过一位道士,二人交往甚密。后来李白去探访他,没有遇见,李白写了一首诗《访戴天山道士不遇》。“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露浓。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野竹分青霭,飞泉挂碧峰。无人知所去,愁倚两三松。”这位道士到哪里去了呢?青山秀水,深林翠竹,小径弯弯,古刹幽幽,四野清静,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主人云游何方,也无由打听主人行踪去向,这位空空道人像雾一样虚无缥缈,像风一样来去无踪,给李白也给我们留下了梦幻一般的迷团。难怪诗人要倚松而立,心生愁绪了。不过,我觉得说诗人“愁倚两三松”,倒不如说诗人一头雾水,一片茫然;说诗人一头雾水,一片茫然;倒不如说诗人“行到水穷处,坐起看云时”。不是吗?我宁可相信李白是一个才情浪漫、飘逸不群的诗人,是一个聪明颖悟、天资过人的天才,他固然因主人去向不明而困惑不已,愁思满怀,可是,前面六句山水幽美风光的描绘不是已形象地暗示了主人的环境居所和心性志趣吗?我们由此不也可以体察到诗人心仪淡泊,神追高洁的情怀吗?请看作者笔下的独具风姿的系列意象:泉水淙淙,犬吠隐隐;桃花带露,浓艳醒目。林密山深,钟声杳然;云遮雾绕,翠竹摇曳;青山耸立,流泉飞持;四野空旷,苍松无语……桃花,灼灼其华,点亮了诗人缘溪而行,穿山进林的小路,点示出道士居所如世外桃源般超尘拔俗的别样神韵;翠竹,劲健挺拔,清幽绝俗;苍松,庄严肃穆,傲岸不屈;流泉,银光闪闪,飘逸不俗……凡此种种,无一不烘托出道士独步青云、高蹈尘外的高洁人格,无一不表现出道士放浪山水、啸傲山林的自由情怀。如此说来,一山一水,一花一竹,一泉一松,都是主人生命情趣的自然折射。他寄身山林,以青松翠竹为伴,以山泉桃花为友,远离尘世而心性高洁,抱扑守真而孤标独傲。李白分明是体悟到了如此生气活现的情趣,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心思去惆怅呢?他不是早就已经看见了老朋友形散而神现的生命情怀了吗?道士走了,走得远远的,无影无踪;道士又回来了,满目青山,遍地竹林,一路山溪,一脉飞泉,丛丛桃花,悠悠钟声,全是道士的神韵化身啊!道士在李白的眼里心间,也浮现在我们的脑海里……

再说唐代另一诗人皎然。他有一个好朋友叫陆鸿渐,此人终生不仕,隐居在苕溪(今浙江吴兴),以擅长品茶著名,著有《茶经》一书,被后人奉为“茶圣”、“茶神”。有一次,陆鸿渐搬家以后,皎然前去拜访新居,没有遇见老友,他即兴写下了一首诗《寻陆鸿渐不遇》,“移家虽带郭,野径入桑麻。近种篱边菊,秋来未著花。扣门无犬吠,欲去问西家。报道山中去,归来每日斜。”陆隐士到哪去了呢?皎然不知道,即便是西家的回答也是答而未答,略胜于无。但是,同样道理,浓墨重彩的环境描写又分明让我们看到了陆隐士的神采风韵,或许他正是用这种别具一格的方式来接待老朋友吧。陆隐士的新居,离城不远,但环境幽静,少有人来。荒郊野外,杂草丛生,一条小路孤独地向远处桑麻丛中延伸。诗人走近朋友新居时才发现,秋菊新栽,绕篱而生,遍地都是,却未曾开放;扣门寻问,发现家犬不在,人声全无,西家邻居告知陆隐士到山中去了。野径、桑麻、秋菊、篱笆,这些意象表明主人颇有几分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隐士风韵,特别是邻人的回答,从侧面巧妙地烘托出陆鸿渐不以尘事为念,不为世俗所累的高人逸士的襟怀和风度。每日游山,日落方归,足见主人流连山水,乐而忘返的痴迷和狂热。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元代有一位叫黄子元的大画家,世人以为“痴”,以为“疯”。只见他“终日只在荒山乱石、丛木深筱中坐,意态忽忽,人不测其为何。又每往泖中通海处看急浪轰流,虽风雨骤至,水怪悲垞 而不顾。”清人称“子久秋山图为宇内奇丽巨观”,又称其画“尽神明之远,发造化之秘,极淋漓飘渺而不可知之势”。黄子久的痴迷山水,与陆鸿渐的流连山水大致应是相通的。画家神与物游,沉迷不醒,是从大自然中资取苍苍莽莽的一种生命元气,所以其作品才意态活现,生气淋漓。陆隐士纵情山水,放流形骸,是从大自然中资取一种疏放不俗的自由自在的生命元素,所以他的生活才我行我素,潇洒出尘。皎然没有看见陆隐士,可他分明又看见了陆隐士留给他的满园桑麻,满庭秋菊和满目青山,是山光物态激活了诗人,也激活了我们尘封已久的、仰慕自由的情怀。我们看见了,青山白云之间,桑麻野径之处,篱笆秋菊之旁,陆隐士的身影、踪迹、心性和情趣,无处不在,无时不有,对此,诗人还有什么不满足呢?我们还有什么遗憾呢?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隐士,不管是“移屋入山”还是云游山林,都给我们留下这样一个印象,只可神遇而难以目见,神与物游而自由自在,他们远离尘嚣,特立独行,疏远世俗欲念之枷锁,恪守心灵自由之家园,闲云野鹤一般游山玩水,娱情怡志,活出了真我的风采,活出了生命的情趣。诗人每一次探访不遇的旅行都是对隐士风采的诠释和演绎。我们每一次品读“不遇”诗篇的体验都是对生命自由的景仰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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