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亮程的哲学童话

刘亮程的哲学童话

张洁安 吴孝成

更多的时候，刘亮程直接把动物当人来写，或者将人与动物作比较来写。如写狗的一辈子，就是写人的一辈子，狗在每一年龄段的思考和表现，也恰恰是人一生各阶段的表现，狗的顾虑就是人的顾虑，狗活一辈子不易，人活一辈子就容易吗？人和畜是平等的，谁也不比谁高明多少。而常常是，人活得不如动物。“有时想想，在黄沙梁做一头驴也是不错的。只要不年纪轻轻就被人宰掉，拉拉车，吃吃草，亢奋时叫两声，平常的时候就沉默，心怀驴胎，想想眼前嘴前的事儿，只要不懒，一辈子也挨不了几鞭子。况且现在机器多了，驴活得比人悠闲，整日在村里村外溜达，调情撒欢。”(《人畜共居的村庄》)在黄沙梁做一只小虫也比人活得幸福，在春花秋草间，无忧无虑把自己短暂快乐的一生挥霍完，却也无憾。因为它们的生命简洁到只剩下快乐。而人这个“大虫”却在漫长的岁月中寻找和创造着痛苦和烦恼。

　　 不仅如此，刘亮程还常常站在动物的立场上嘲弄人：“有一次我小解，看见驴正用一只眼瞅我裆里的东西，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藐视和嘲笑。我猛然羞愧自卑起来……”(《通驴性的人》)他有时代表动物奚落人：“人的最大毛病是，爱以自己的习惯度量其他事物。人扶惯了自己的，便认定马的也需要扶，不扶就进不去。笑耶。人也不想想，自己的那点小东西哪敢跟马的比。人只会扫马的兴，多管闲事。”(《逃跑的马》)他有时又让动物居高临下地揶揄人：“人的自以为是使人只能走到人这一步。”他还让一群小鸟“欺负”人：“它们成群盘飞在人头顶上，发出悦耳的叫声。人陶醉其中，冷不防，一泡鸟屎落在头上。人莫名其妙，抬头看天上，没等看清，又一泡鸟屎落在嘴上或鼻梁上。人生气了，捡一个土块往天上扔，鸟便一只也不见了。”(《鸟叫》)从这些轻松活泼的文字中，我们看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状态。让人在无奈中体味到动物的无奈，看到了人之所短动物之所长。结局只不过是禽畜葬入人腹，而人最终不也要葬入“地腹”吗？。

　　 这就是刘亮程的哲学童话，智者刘亮程用一粒虫、一头驴、一棵草、一片云就生动地阐述了“存在的就是合理的”这一深道奥理，用近似儿童感知事物的心理，就传达出了他的真知灼见。蒋子丹说，刘亮程的世界“因为有着生界万物的参与而变得格外博大和深远，他的情感由于有着和大自然的亲近变得格外细腻和敏锐。”(《刘亮程的哲学》)人与自然不仅和睦相处，而且心有灵犀。刘亮程为我们构造了一个万物有灵、万物平等的大千世界。以敏锐而毒辣的眼光，窥见并揭示了事物的本质。刘亮程是大彻大悟的智者，他使我们在喧嚣的尘世中沉静下来，认真思考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世界的本真与原始状态，他从黄沙梁巴掌大的天空和土地中，洞悉了世间的一切，使人之本性在对自然的抒写中得以彰显和回归。的确让人遐想，启人深思。